資深記者鍾志鵬／台北報導
▲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 （圖／翻攝自TIME雜誌ig）
輝達創辦人黃仁勳炸開全球AI數兆美元商機。到底他怎麼崛起，14歲在美國體育館擦地板，登上美國《運動畫刊》。35歲向台積電張忠謀喊話：我將是你們的最大客戶，現在，他被封為全球AI之王。原來這一切跟小留學生在異鄉拼生存有關，特別是在20歲那年，跟當時女友現在的妻子說的一句話有關。
▲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 （圖／翻攝自黃仁勳 ig）
NVIDIA的意義 NV是Next Version（下一個版本） Invidia是拉丁文羨慕
護國神山救世主、身價兆元、AI之王……，黃仁勳是何方神聖？能在短短三十年間打造出叱咤全球的AI帝國？這一切，得先從他的成長經歷說起。
寄宿生活養成黃仁勳求生性格 擦地掙工資讓他被老闆看見
今年六十歲的黃仁勳，1963年生於台灣台南，父親是化學工程師，母親是小學老師。在他約莫9歲的年紀，父母為讓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，決定將2個兒子送到美國念書，就這樣，9歲的黃仁勳與10歲的哥哥，在沒有父母陪同下，獨自飛往美國投靠舅舅。
到美國後，由於舅舅當時手頭並不寬裕，兩兄弟因此又被送到肯塔基州，就讀當地浸信會經營的教會寄宿學校。黃仁勳曾回憶，由於該校學生大多出身於艱苦環境，性格往往較為粗野，打架受傷是家常便飯，「想要不被欺負，就得想辦法求生存。」黃仁勳日後回憶，這段寄宿生活，讓他學會了堅強和適應環境，而期間培養的運動習慣，則有助於專注力與紀律的養成。
幾年後，黃仁勳的父母來到美國，全家在奧勒岡州團聚，他也開始在奧勒岡念中學，而在此期間的一段故事，或許更能凸顯黃仁勳的強韌性格：1977年，14歲的黃仁勳因為參加全美青少年桌球巡迴賽，竟在隔年一月登上了美國知名運動刊物《運動畫刊》。
精準地說，他當年並不是被《運動畫刊》的記者報導，而是被一封「讀者投書」提及。針對該刊一篇關於一九七七年全美青少年桌球賽的報導，讀者提醒記者，「你報導了某位一年花費上萬美元參賽的選手，但，卻忽略了整個西北地區最有前途的另位選手，黃仁勳。」
在投書中，讀者直陳當年十四歲的黃仁勳是靠著自己打工賺錢才能參賽，「他在一個名為『球拍皇宮』的桌球體育館擦地板、掙工資，他是成績全A的優秀學生，
他對成為冠軍有極度的渴望；而他只打了三個月的桌球……。」這位投書者，正是當時「球拍皇宮」的老闆。
▲ 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（圖／三立新聞網）
黃仁勳的偶像是 「矽谷之父」諾伊斯、「摩爾定律」的提出者摩爾
除了性格養成，在這段時間，黃仁勳也培養出對數學和工程的興趣。黃仁勳曾說，他當時的偶像，是被譽為「矽谷之父」的仙童半導體創始人諾伊斯（Bob Noyce），以及英特爾共同創始人、同時也是「摩爾定律」的提出者摩爾（Gordon Moore）。
在偶像的信念「加持」下，此時的黃仁勳即已認定，半導體終有一天將改變世界。高中畢業後，進入奧勒岡州立大學學習電子工程，至1984畢業，但在大學的最後一年，他已來到了矽谷，進入超微半導體（AMD）從事晶片開發設計，兩年後，跳槽到繪圖晶片大廠巨積 （LSI Logic）。
黃仁勳「自願請調」到銷售部門 體認：「消費者只關心你的產品對他有什麼好處！」
在巨積期間，他先是在工程部門做了兩年，隨後「自願請調」到了銷售部門。據黃仁勳自述，轉到銷售部門，是自己曾做出的「職涯最佳選擇」之一，因為在銷售部，他學會了產品的設計開發如何與市場相結合，並且強烈體認到：「消費者只關心你的產品對他有什麼好處！」
▲ 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（圖／三立新聞網）
黃仁勳在20歲那年對老婆大人說 會在30歲時擁有自己的公司
值得留意的是，黃仁勳在20歲那年，就與當時的女友、現今的妻子Lori Huang承諾，會在30歲時擁有自己的公司。1993年初，恰巧就在黃仁勳30歲生日的一個多月前，他與另外兩位工程師好友以四萬美元共同創辦輝達，而擁有技術、銷售和管理三重背景的黃仁勳，順理成章接下總裁兼執行長的位置。
黃仁勳初創業即陷入破產邊緣 Win95的崛起卻帶來轉機
然而，創業初期，輝達的命運可謂一路多舛。第一個難關，發生在九五年。當時，輝達用兩年時間傾力打造的第一款產品終於問世。不過，這款名為NV1的個人電腦多媒體卡上市後，銷量並不理想，也讓輝達的資金周轉一度出現問題。為了生存，黃仁勳當時只得大砍七成員工，公司規模從一百人迅速下降到只有三十人。
在NV1失敗後不久，日本SEGA向輝達叩門，表示願意支付七百萬美元訂金，請他們開發土星遊戲機的顯示卡，然而，第二個難關隨之來到。一年後，黃仁勳發現專為SEGA開發的NV2不僅技術架構存在問題，也與當時業界發展的趨勢明顯不符。
這段過程，黃仁勳在今年五月二十七日的台大畢業典禮致詞中也有提及，「若繼續發展這項技術，我們將無法與微軟當時的Win95系統抗衡，也會在發展進度上遠遠落後。然而，若對SEGA違約，拿不到錢的輝達，也會破產。」
▲ 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（圖／三立新聞網）
黃仁勳驚訝 「那位CEO展現令人讚嘆的諒解與寬容，讓我們多存活了六個月。」
至今，黃仁勳仍清楚記得，他是如何難堪地向SEGA當時的CEO坦言「方向錯誤，必須喊停」；但同時，他們又不能失去SEGA的款項。讓黃仁勳驚訝的是，「那位CEO展現令人讚嘆的諒解與寬容，讓我們多存活了六個月。」
事實上，也正是Win95的崛起，讓兩度瀕臨破產的輝達，營運出現了轉機。一般認為，Win95的問世，開啟了「電腦圖像化」的時代，在這之後，顯卡逐漸成為PC（個人電腦）系統中的焦點。
例如，當時專門製造顯卡的3DFX公司，開發出了轟動一時的Voodoo顯卡；英特爾也在此時順勢推出AGP（加速圖形）接口，取代傳統的PCI（外設部件互連標準）接口，其目的，就是為了支持用於3D加速的顯卡。
黃仁勳選擇順勢而為。九七年四月，輝達推出了NV3（又稱Riva 128）產品，選擇支持AGP接口，最終，NV3成為當時市場唯一真正具有3D加速能力的顯卡，上市短短四個月就達到百萬片銷量，輝達就此擺脫創業初期的泥淖，走上快速成長的道路，三年後甚至收購3DFX的不少專利與商標。
▲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 （圖／翻攝自1380期今周刊）
九九年一月，輝達在那斯達克上市。同年八月推出了全球第一款GPU GeForce 256，被認為是開啟了顯卡的新時代，隨後經過幾次迭代，發展到GeForce 4系列時，輝達的顯卡基本已成為了全球最佳遊戲顯卡的代名詞。之後幾年間，輝達將GPU業務拓展到了工作站、遊戲機，○二年，輝達宣布GPU出貨量達到一億顆，榮登矽谷成長最快的半導體公司。
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，輝達逐漸形成GeForce、Quadro、Tesla、Tegra等幾大產品線，其中，GeForce用於PC和筆電，Quadro用於工作站，Tesla用於高效能運算，Tegra用於手機產品。一六年後，隨著人工智慧的發展，輝達GPU也開始在深度學習領域中被廣泛應用。
輝達在AI領域的霸主地位 秘密武器是它「CUDA」
然而，若要論及當前輝達在AI領域的霸主地位，就不得不談到它的一個「祕密武器」，也正是這個祕密武器，讓輝達得以在AI GPU的發展歷程中，構築出一條既深且廣的「護城河」。這個祕密武器的英文縮寫，叫作CUDA，中文稱作「統一計算架構」，是○七年輝達推出、提供給開發人員的編程工具。
手握祕密武器CUDA，奠定輝達AI霸主地位 事實上，在輝達決定開發CUDA以前，AI已有近五十年發展歷史，不過發展腳步一直快不起來，究其原由，其一在於缺乏足夠多的數據用以訓練模型，其二，就是缺乏足夠的「算力」。然而，CUDA的出現改變了一切。
中國中泰證券在近日的一篇報告中指出，有別於過往的GPU程式設計介面，往往需要更進階的圖像程式設計才能達成任務，CUDA的優勢之一，在於其能相容許多高階的程式設計語言，讓工程師省下大量撰寫低階語法的時間。同時，在CUDA強大的功能庫與完善的開發工具下，程式開發人員只需以幾個基本關鍵字，就能夠直接存取GPU的虛擬指令集和平行運算元素。
▲ 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（圖／翻攝自黃仁勳 ig）
CUDA的推出 對處理的AI開發人員來說是個巨大福音
分析認為，CUDA的推出，對許多日常需要進行大量「平行運算」處理的AI開發人員來說，無疑是個巨大的福音，特別是在科學模擬或AI深度學習訓練等需要極高「算力」的領域。在CUDA的助力下，全球新創投入AI發展的門檻也得以顯著降低。
對此，《富比世》曾在一六年的一篇文章中指出，全球約三千家的AI新創，基本都是「誕生」於輝達的CUDA平台。有趣的是，這篇報導對輝達的形容，就是「新英特爾」，而當時輝達的市值約僅是英特爾的三分之一，落後英特爾近一千兩百億美元。
亦有分析師將輝達的這個策略，與蘋果iOS系統做類比，表示兩者一樣都是從「底層軟體」出發，讓平台隨著時間演化，進而「長出」一個龐大的軟體生態系統。在這樣的系統下，輝達也得以築起一道道厚實的「競爭力高牆」，讓後進者難以輕易突破。
但，CUDA之所以能有如此「底氣」，除了切入市場的時機早之外，最關鍵的，還是仰賴輝達多年研發經費的持續投入。例如，中泰證券回顧過往數據發現，○五年，在CUDA問世之前，輝達的年度研發費用只有三．四億美元左右，僅約是GPU的主要競爭對手超微的三分之一；然而，在CUDA推出之後，輝達的研發費用快速成長，到了二二年，已來到七十三．四億美元，是超微的一．四七倍。
整體來看，輝達的技術優勢，也可從產學評測機構所發表的報告中進行觀察。自一六年起，學界與業界的機器學習標準效能測試組織MLCommons，開始定期舉辦效能測試，以二二年的評測成果而言，輝達在八項測試中取得六項效能冠軍，相較之下，同樣投入大量AI研發能量的Google，則僅取得兩項領先。
技嘉葉培城讚他眼光準 「任何應用，受惠者一定有輝達」
「Jensen（黃仁勳英文名）的眼光精準，而且企圖心超強，只要看到需求，他肯定馬上跳下來！」談及輝達在AI發展的「慧眼獨具」，與黃仁勳有二十餘年交情的技嘉董事長葉培城，如此向本刊強調。
葉培城觀察，這幾年，從電競、挖礦、元宇宙（VR／AR），到AI、自駕車，所有的熱門商機，輝達幾乎全部搭上，「而且都是主要玩家！」葉培城分析，關鍵在於，上述應用的背後都需要伺服器運算，而伺服器算力的關鍵則是GPU，輝達又幾乎主宰全球GPU市場。「最後『萬流歸宗』，只要任何應用起來，受惠者一定都有它（輝達）！」。
▲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 （圖／三立新聞網）
張孝威憶他自信爆棚 黃面對台積：我們會是你們最大客戶
慧眼獨具之外，能無畏外界風雨、深蹲多年，無疑也需要有相當程度的「自信」。對此，曾於台積電擔任財務長的張孝威應是印象深刻。
在一八年出版的自傳當中，張孝威回憶，九八年他進入台積電，就注意到有一家矽谷客戶，下單金額持續增加，而且產品頗獲好評，但卻經常延遲付款，貨款已累積了數百萬美元。為了控管風險，張孝威利用赴美出差的機會，拜訪這家公司，「而這家公司負責人亦親自接待，並希望台積電延長付款期限。」這家公司就是輝達，當年親自接待張孝威的，自然就是黃仁勳。
黃仁勳：「請你們不要這樣對待我們，因為，將來我們會是你們最大的客戶。」
當時，張孝威對黃仁勳表示，即使延長付款期限，也必須設定信用總額的上限。不料，黃仁勳聽完後，竟立刻以極度自信的口吻回應：「請你們不要這樣對待我們，因為，將來我們會是你們最大的客戶。」
這段回憶，除了凸顯黃仁勳的自信，也再次證明了輝達與台積電的緊密關係。輝達官網曾揭露，在公司創立初期的九五年，黃仁勳就曾接獲張忠謀的來電允諾產能，「自此，台積電便沒缺席過NVIDIA的重要里程碑。」一八年張忠謀自台積退休時，黃仁勳還送給張忠謀一幅漫畫，描繪兩人多年互動情誼。
高度自信之外，黃仁勳另一廣受熱議的領導風格，是凡事「親力親為」。「他似乎不怎麼靠祕書，基本大部分行程都是他自己安排。」一位親近黃仁勳的人士觀察，他常常會走到第一線，直接給工程師安排任務，並在檢查進度時，要求任何可能阻礙進度的狀況都得第一時間向他匯報。
黃仁勳「掌控力」非常強 合作夥伴對他「又愛又恨」
另一方面，也因為黃仁勳的「掌控力」非常強，葉培城補充，據他了解，合作夥伴對黃仁勳常常是「又愛又恨」。葉培城舉例，有聽過業者反饋，輝達曾因為晶片銷售不如預期，公司不但馬上針對相關產品斷貨，甚至為此砸下兩、三百億元，把幾個供應商的庫存全部買回去，為的，就是怕影響後續的產品推出。「這樣的手筆和霸氣，可能只有黃仁勳做得到！」葉培城笑說。在一探這位人稱「半導體界頑童」的經歷與管理風格之後，市場最關注的，仍舊是輝達的後市展望。
對此，不少分析認為，在生成式AI浪潮持續深入全球之際，今年以來對輝達GPU的猛爆性需求，或還僅僅是個開始。根據花旗估計，若以年度耗用三萬個輝達的GPU來訓練ChatGPT估算，單單OpenAI一家新創企業，對輝達的營收貢獻就有望達到110億美元。
GPU市占近100％無人匹敵 中國市場被禁卻是隱憂
另方面，瑞士信貸也在近期報告中指出，目前市面上的AI模型，幾乎都是用輝達的CUDA軟體平台開發，且僅支援輝達的GPU；此外，在機器學習領域，輝達當前GPU市占率高達九五％至一○○％，「至今完全沒有對手可與之匹敵！」報告如此強調。
但這家AI界「帝王新貴」並非毫無隱憂。五月二十四日，在接受英國《金融時報》專訪時，黃仁勳語帶憂慮地表示，當前美國政府對中國祭出的晶片出口管制禁令，等同讓輝達「雙手被綁在背後」。言下之意，是輝達將無法在該公司最大的市場之一，銷售最先進的晶片。
「我們可以在台灣以外的地方製造晶片，這是有可能的，但中國市場無法被取代……。」黃仁勳強調，如果輝達被剝奪了中國市場，它們目前沒有任何替代措施可以因應，因為，「沒有其他中國；只有一個中國！」
不過，無論中美競合局勢未來如何演變，可以確定的是，在「生成式AI」於全球如火如荼發展下，這家以遊戲晶片起家、命運一度多舛的公司，終究將在這個新時代留下屬於它的「獨特印記」。
NVIDIA的意義 NV是Next Version（下一個版本） Invidia是拉丁文羨慕
回到輝達的源起，據悉，NVIDIA來自兩個字源，NV的意思是Next Version（下一個版本），Invidia則來自拉丁文，意思為羨慕。據黃仁勳透露，當時創始團隊之所以選用這個名字，即是期許公司可以透過「加速計算」，讓每個人都能眼睛為之一亮，進而羨慕。
如今，談到輝達，在全球資本市場，在台灣的大街小巷，許多人率先脫口而出的詞語，或許就是「羨慕」。
▲黃仁勳從擦地板到全球AI霸主的秘密大曝光。 （圖／今周刊提供）
本文撰寫與摘自1380期「今周刊」之封面故事《黃仁勳憑什麼贏？》今周刊撰文‧黃煒軒 研究員‧李浩宇
